舌尖上的异界从摆摊到烧烤帝国

怀里沉甸甸的、混杂着汗味和铜锈的冰冷触感，是真实的！几十枚大小不一、边缘磨损、沾着泥灰的铜钱，硌着他瘦骨嶙峋的胸膛，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踏实感。

陈默背靠着老槐树粗糙冰冷的树干，浑身脱力，大口喘着粗气。额角的伤口随着心跳突突地疼，手掌被烫起的燎泡**辣地灼痛，喉咙更是干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但这一切，都被怀里那几十枚铜钱的重量和眼前这荒诞狂热的景象暂时压了下去。

老槐树下，宛如群魔乱舞。秃头李三的光头依旧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他早已把那串“试吃品”连签子都快嚼了，此刻正一边疯狂地哈着气，一边眼巴巴、涎水直流地盯着火堆——虽然上面已经空空如也。

其他几个买到烤串的汉子，也各有各的狼狈相：有的被辣得原地转圈，不停用手扇着风；有的涕泪横流，一边咳嗽一边还忍不住把最后一点肉丝嘬进嘴里；还有的干脆蹲在地上，捧着肚子，表情扭曲，也不知是爽还是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辛香、汗臭、辣椒残留的灼热气息和一丝丝烤肉的焦糊味。

“小叫花！还有没有？老子还没尝出味儿呢！”秃头李三沙哑着嗓子吼了一声，那声音像是破锣摩擦。

“就是！太少了！再来点！”

“三文钱！再烤啊！”

意犹未尽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默，仿佛他是点石成金的仙人。

陈默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嘶哑地开口：“没…没了…肉…肉卖完了…”声音小得几乎被喧哗淹没。

“啥？这就没了？”

“扫兴！”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不满的嘘声和抱怨。没买到的人悻悻然散去，买到的人还在回味那霸道又上头的滋味，围着陈默七嘴八舌地问明天还来不来。

陈默只能胡乱点头应承着。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警惕，再次投向刚才那处屋檐阴影下——那两个人影已经不见了。但那股阴冷的、如同毒蛇盯梢般的寒意，却仿佛还残留在他皮肤上。

危机暂时解除，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陈默心里没底。他不敢久留，趁着人群注意力转移，秃头李三还在跟人吹嘘刚才的“极致体验”时，他挣扎着站起身，用一块稍微干净的破布，将散落在石头和地上的铜钱飞快地拢在一起，紧紧包好，塞进怀里最深处。然后，他手脚麻利地扑灭火堆，用泥土掩埋掉灰烬和残留的油脂痕迹，抱起那根沾着脑浆和狗血的粗木棍（现在成了他唯一的防身武器），低着头，如同惊弓之鸟，迅速混入还未完全散去的人流，朝着破庙的方向踉跄而去。

一路上，他神经紧绷，总觉得背后有阴冷的目光在追随。每一次路人的擦肩而过，都让他心跳加速。怀里那包沉甸甸的铜钱，此刻不再是财富，更像是烫手的山芋，一个招灾惹祸的源头。

直到一头扎进破庙那熟悉而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里，背靠着冰冷的断墙，陈默才长长地、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暂时安全了。

庙里依旧昏暗，只有几缕天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墙角那具野狗的残骸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和腐败气息，提醒着他这一天的疯狂与血腥。陈默靠着墙滑坐在地，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但他顾不上休息，急切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破布包，解开。

几十枚大小不一、颜色暗淡的铜钱散落在脏污的泥地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也散发着生存的希望。

“钱…真的有钱了…”陈默伸出颤抖的手，一枚一枚地数着。动作笨拙而认真。1…2…3…他从未如此专注地数过钱，哪怕前世点算烧烤摊的流水时也没有。每一枚铜钱边缘的毛刺刮过指腹，都带来一种真实的触感。

“…27…28…”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激动。当最后一枚铜钱被点清，数字定格在“37”时，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喜悦猛地冲上鼻腔！37文！这是他穿越以来，不，是他两世为人，靠自己双手（虽然过程血腥而荒诞）挣到的第一笔真正的钱！

他小心翼翼地将所有铜钱重新包好，贴身藏好。这笔钱，是种子，是希望！是明天买干净肉、买盐、甚至买件能蔽体的衣服的本钱！

有了钱，有了希望，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就再也无法忽略。额角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手掌的燎泡**辣地灼人，被野狗抓伤的胳膊也开始隐隐作痛。饥饿感虽然被那点狗肉暂时压下，但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更糟糕的是喉咙的干渴，如同火烧。

他挣扎着爬出破庙，来到不远处那条浑浊的泥沟旁。污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枯叶、垃圾和可疑的泡沫。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生理的需求，用破瓦罐舀起半罐浑浊的泥水。他不敢直接喝，用一块破布勉强过滤掉漂浮的大颗粒杂物，然后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如同饮鸩止渴般，灌了几大口下去！

一股浓重的土腥和腐败味瞬间充斥口腔，***的触感令人作呕。胃里一阵翻腾，但他强行压了下去。水，再难喝也是水。

回到破庙，疲惫终于彻底将他击倒。他蜷缩在远离野狗尸体的角落，身下垫着一点相对干净的干草，抱着那根粗木棍，怀揣着37文铜钱，在破庙浓郁的腥臭和腐败气息中，沉沉睡去。梦里，没有烧烤帝国，只有无尽的奔跑、追逐，和身后那两道阴鸷冰冷的视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默就被冻醒了。他打了个哆嗦，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怀里的铜钱还在，带来一丝安慰。他挣扎着爬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伤口。额角的伤结了暗红的痂，手掌的燎泡更肿了，胳膊上的抓伤也有些红肿发烫——没有消炎药，感染的风险很大。

他灌了几口冰冷的泥水，压下胃里的不适。今天的目标异常清晰：买肉！买盐！买点干净的布处理伤口！然后，继续出摊！

揣着那包沉甸甸的希望，陈默再次踏上了那条泥泞的土路。这一次，他的脚步虽然依旧虚浮，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和急切。

他首先找到了昨天买他烤串的那个干瘦中年汉子。汉子蹲在自家低矮的土坯房门口，看到陈默，眼睛一亮：“小兄弟？今天还出摊不？”

“出！大哥，昨天多谢捧场！”陈默挤出一个笑容，声音依旧沙哑，“想问问您，这附近…哪有卖肉的？要…要干净的。”

汉子打量了一下陈默褴褛的衣衫，指了指土路尽头：“前面拐弯，老张头的肉铺。他那肉…还行，比王屠户那黑心肝的便宜点，也干净点。”

“多谢大哥！”陈默道了谢，朝着汉子指的方向快步走去。他需要尽快，在昨天那两个阴鸷的家伙找到他之前。

拐过弯，果然看到一个用几根木头和茅草搭成的简陋棚子。一块油腻发黑的案板摆在门口，上面零星挂着几块颜色暗淡的肉和几根骨头。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汉，穿着同样油腻的围裙，正佝偻着背在案板后磨着一把豁口的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牲畜特有的腥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老丈…买肉。”陈默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老张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陈默的乞丐装扮，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瓮声瓮气地问：“要多少？什么肉？”

陈默的目光扫过案板上那几块肉。一块是颜色暗红、带着不少白色筋膜的后腿肉（可能是猪？），另一块是颜色更深、几乎没什么肥膘的瘦肉（像是牛肉？）。肉的品相实在不敢恭维，颜色暗淡，边缘有些发干，苍蝇嗡嗡地围着打转。但比起昨天的野狗肉，这已经是天堂了！

“这个…后腿肉，多少钱一斤？”陈默指着那块相对肥一点的肉问道。他需要油脂，烤出来才香。

“十五文一斤。”老张头头也不抬，继续磨他的刀。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37文钱！一斤肉就要15文？他盘算着昨天那点狗肉的量，大概也就不到两斤，却卖了37文。但那是带调料的成品价！而且肉是“零成本”的野狗……现在原料成本就占了将近一半！

“那…那这块瘦肉呢？”陈默指了指那块颜色更深的肉。

“十二文一斤。筋头巴脑多，费火。”老张头依旧冷淡。

陈默咬了咬牙，指着那块后腿肉：“老丈，我要一斤…不，八两！八两行吗？”他试图讲价。

老张头终于停下磨刀，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不零卖。一斤起卖。”语气不容置疑。

陈默看着那块肉，又摸了摸怀里那包铜钱，心疼得滴血。但他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好！一斤！要这块！”他指着那块后腿肉。

老张头放下刀，拿起一块黑乎乎的抹布擦了擦手，拎起那块肉放在油腻的秤盘上。秤杆高高翘起。“一斤二两，高高的。”他报了个数，麻利地用一根草绳将肉捆好，丢给陈默。“十八文。”

“十八文？”陈默愣住了，“不是说十五文一斤吗？”

“十五文是一斤的价。一斤二两，十八文。”老张头面无表情，伸出手。

陈默感觉心都在抽抽。这古代的称和算法！他无奈地解开破布包，一枚一枚地数出十八枚磨损严重的铜钱，颤抖着放到老张头油腻的手心里。看着对方毫不在意地将钱揣进腰间的破布袋子，陈默感觉像是被剜去了一块肉。

怀里只剩下19文钱了。沉甸甸的肉块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提醒着他高昂的成本。

他不敢耽搁，又花了三文钱，在一个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老货郎那里，买了一小包粗粝发黄、带着杂质的粗盐。这盐的价格也让他肉疼不已。

最后，他咬咬牙，在一个卖旧衣物的地摊前，花了两文钱，买了一块相对干净、只是洗得发白的旧麻布——用来包扎伤口。

怀揣着仅剩的14文钱，拎着价值18文的后腿肉和一包粗盐、一块旧布，陈默步履沉重地回到了破庙。他感觉每一步都像是在踩着自己的血肉。

回到破庙，他立刻开始处理那块来之不易的“干净肉”。用冰冷的泥水反复搓洗掉表面的血污和油脂。肉的品质确实比野狗肉好太多，虽然颜色依旧不算鲜亮，筋膜也不少，但至少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野性腥膻。他用锋利的碎瓦片，笨拙地剔除掉一些特别厚的筋膜和边角，将肉切成大小不均的块状。

然后，是最重要的步骤——腌制！没有料酒，没有酱油，只有那包粗粝的盐和他怀里的“金坷垃”！他将盐粒在石头上小心地碾磨得更细一些，混合着砸碎的辣椒粉和孜然粉，均匀地涂抹在每一块肉上，再淋上一点点从肉里刮下来的油脂，用力***。辛辣霸道的香气再次弥漫在破庙里，驱散了一些腐败的气息。看着那些裹着红褐色粉末、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诱人光泽的肉块，陈默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成本虽高，但味道是核心竞争力！

接着，他忍着疼痛，用买来的旧麻布沾着泥水（找不到干净水源），仔细地清洗了额角和胳膊上的伤口，再小心地包扎好。虽然条件简陋，但总比暴露着强。

最后，他重新削制了十几根相对光滑的木签，将腌制好的肉块一一穿上。看着手中这十几串品相远胜昨日、散发着诱人辛香的肉串，陈默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充满希望的笑容。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破败的街道染上一层暖金色。陈默再次出现在老槐树下那块大石头旁。他换上了昨天那身最不破烂的烂布条（其实依旧不堪入目），但额角和胳膊上缠着干净的布条，让他看起来至少不像个纯粹的野人。火堆燃起，他将精心腌制的肉串架在烤架上。

这一次，当肉串在火焰的***下滋滋作响，油脂渗出，混合着辣椒孜然盐的霸道辛香再次升腾而起时，效果远超昨日！

那香气更加醇厚，更加诱人！少了野性的腥膻，多了油脂的焦香和复合调料的层次感！如同无形的钩子，瞬间就勾住了附近所有行人的嗅觉！

“来了！那小子又来了！”

“就是昨天的味儿！不，好像更香了！”

“快去看看！”

昨天尝过鲜的、没尝到的，甚至一些新面孔，都循着香气围拢过来。陈默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一边小心地翻烤着肉串，一边嘶哑地吆喝：“祖传秘方！异域奇香！辣得过瘾！香得勾魂！五文钱一串！五文钱一串！”

价格涨了两文！昨天三文是试水，是***。今天用了“干净肉”，成本飙升，而且……他看到了需求！看到了那些被辣得涕泪横流却欲罢不能的眼神！

“五文？涨价了？”

“昨天不是三文吗？”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抱怨。

“肉不一样！昨天是尝鲜价！今天可是正经好肉！”陈默指着烤架上滋滋冒油、色泽诱人的肉串，理直气壮地喊。

“给我来一串！”昨天那个干瘦汉子又站了出来，摸出五文钱拍在石头上，“老子就认这个味儿！”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就好办了。昨天“喷火”的现场还历历在目，那霸道香气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挡。五文钱虽然肉疼，但比起那极致的味觉**，似乎……值了？

“给我也来一串！”

“两串！我和我兄弟！”

“钱！拿着！”

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在石头旁，落入陈默临时用来收钱的一个破瓦罐里。他手忙脚乱，一边收钱，一边递串，一边还要盯着火候。场面虽然混乱，但比起昨天哄抢的失控，多了几分秩序。

“嘶…哈！爽！”

“辣！真他娘的辣！过瘾！”

“香！值了！”

熟悉的“喷火”场景再次上演，痛苦的嚎叫伴随着满足的喟叹，成了最好的广告。破瓦罐里的铜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陈默的心，随着那清脆的撞击声，一点点被填满，被点燃。

就在他忙得脚不沾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弧度时，一只沾满油腻的大手，毫无征兆地、重重地拍在了他面前的破瓦罐上！

“啪！”

一声脆响！瓦罐被拍得猛地一晃，里面的铜钱哗啦作响！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只手的主人。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缓缓抬起头。

正是昨天屋檐阴影下那个刀疤脸汉子！他抱着膀子，居高临下地站在火堆前，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他旁边那个獐头鼠目的跟班，正不怀好意地扫视着陈默的摊位和那个破瓦罐。

刀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被劣质烟叶熏得发黄的牙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痞气，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小子，生意不错嘛？这地方，挺热闹啊？知道这片儿，谁说了算吗？”

小说《舌尖上的异界：从摆摊到烧烤帝国》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