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养心殿,夜。
沈晚意已经不知道自己湿透了几遍衣裳,她指尖如今都是软的,抓住锦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咬着牙兀自倔强地执行自己的不抵抗也不配合原则,可眼前帝王显然更有手段,惯知道如何在床笫之间折磨人。
他太知道怎么牵着人的欲望走,怎么一步步诱导着将人拉入温柔又恐怖的深渊之中,怎么让她从冷静自持到苦苦哀求。
她从未想过此间的事情居然还能复杂又花样繁多到这种程度。
她在崩溃之后的下一秒终于服软,求他给自己个痛快。
萧彻只是勾唇,不住亲得她身子发颤。
无论是对皇位还是对女人,他有一种远超同龄人的耐心,急于求一时痛快不见得有什么意思。
慢慢将人逼迫到欲念的深渊之中,看她走投无路地用渴求又羞愧,不甘又羞愤的眼神看着自己,真是天下一大乐事。
夜色渐深,萧彻越发觉得他的决定非常正确,倘若错过沈晚意,他这无聊的帝王生涯会失去多少乐趣。
沈晚意攀附着他健壮的肩背,像一尾纤薄的羽毛湿漉漉地落在炭火之上,蒸腾发热,燎烧得魂销骨灭。
萧彻那张脸仿佛也成了今晚第三剂助兴的药物,只看一眼便觉得越发难以自持。
沈晚意闭了眼不要看,被萧彻捏着下巴转回来:“睁开。”
沈晚意咬着唇,面前的帝王健壮而年轻,胸口和小腹肌肉分明,显然是日日苦练才能有的精悍。
他看她的眼神里藏着很深的火焰,那火深埋在一层层的城府之下,可在他动情一瞬,沈晚意还是捕捉到了。
她心中猛然一颤,记忆之中的面孔在混沌之下与眼前人重合,连眼神也似曾相识,七年前,公主府花园惊鸿一面。
她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忽然比方才更红,下一秒,她猛地被萧彻死死捏住了下巴。
萧彻方才眼中的温柔瞬间寂灭,眼神近乎恐怖,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在想别人,是么?”
沈晚意睁大了眼睛,刚想辩驳,面前人已经停下一切动作,眼中带着一点残忍和玩味。
“让朕猜猜,是何人。”
沈晚意喘着气,刚想辩驳,却被他打断:“一定不是霍庭钧,朕说得可对”
沈晚意心中咯噔一声,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皇帝为何会敏锐至此地步?她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恐惧,却见皇帝眼中的残忍更旺盛地烧起来。
“沈晚意,明明朕今夜不打算过分,暂且放你七分。”
“龙塌之上想着旁人,甚至想得还不是自己夫君,瞧你模样如此规矩,竟胆大包天至此。”
沈晚意的心脏快跳出胸口,她有一万个疑惑,一万处恐慌,一万点羞愤欲死。
萧彻目光之中毫无愤怒,只有几分探究和玩味,他伸手揉了揉她嫣红唇瓣,低声道:“朕就知道,你有趣得很,那日宴上,朕便瞧出你有心事,知道你不屈服。”
沈晚意很想拼命辩驳,萧衍在白龙寺修行以后,她再没有半分肖想。
霍庭钧不喜欢她,并不叫她多难过,霍庭钧带回一个女子,也不叫她失落。
她的确有些怨恨霍家,但怨得是不公,这三年她贤良淑德,侍奉婆母,孝敬公公,可家中一众小姑和婆子仍旧明里暗里地欺辱她。
那又如何呢?就算霍庭钧日后娶了平妻,她这日子也能过得下去。可是要让她为妾,要让她为妾……
她当年也是首府的千金孙女,童年时何尝不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她自幼就被当做未来的主母来教育,骤然要她如此,如同折了她被家中养育了十几年的脊梁。
她受不了这般折辱。
可命运总是最善于捉弄人,在她以为平生大难不过此劫,做好了一封休书回家,拿着镯子当了给弟弟铺路的打算时,更荒唐的劫难一脚踹开门闯进来。
休妻算什么?
如今全家生死不过眼前人一念之间。
命运是个上达天听下及地狱的无底洞,早年她在宫中那半年便觉察到,宫中女子之间的厮杀绝不是外面的家宅之争斗可以比拟的。
宫里任何一个算得上主子的女子背后都有一个家族,哪怕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稍有不慎,自己的命、孩子的命、整个家族的命都顷刻间灰飞烟灭。
她的家族早就走了下坡路,可惜只是下坡,人还没有死绝,于是仍旧有把柄和软肋。
沈晚意一颗心终于沉下来,恍若一个等待判决的刑犯知道了自己的结果一般,虽绝望,但也如释重负。
她终于确认了,眼前这年轻的帝王根本不在乎什么贞洁纲常,更加不会因为她要死而敬她是个有骨气的,他不在乎。
他不会如她儿时念诵了一百遍的《贞女录》故事中的历代皇帝一样,给她一点尊重和痛快,最后再给她树一个高大的牌坊。
沈晚意想起儿时教习自己的嬷嬷在说起沈家祖上立过贞节牌坊时候的骄傲和自豪。
可是嬷嬷,那些都是权利之下的规则和荣耀。
而眼前之人分明站在了权力之上,规则是他制定的,他说改,就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