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没拗过喻云驰。
我果然是个敬业的打工人,一切以老板的需求为中心。
我推着喻云驰的轮椅,在煌季阁金碧辉煌、跟迷宫一样的走廊里穿行。
最终,轻车熟路地停在了一个包厢门口。
煌季阁每个包厢墙上挂的画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入职培训的时候,为了方便给各位金主爸爸带路,特意背过。
我清了清嗓子:“到了哈,喻少,那我就在大堂等您?”
话音刚落,包厢里就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歇斯底里。
“我说错了吗?她沈微好就是个陪酒的!你们真把她当什么纯情小白花了?”
是蒋灵灵。
我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可是煌季阁的头牌!不知道陪过多少男人了!你们都被她骗了!”
下一秒,包厢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
一股浓烈的酒气和骇人的冷气,劈头盖脸地袭来。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秦劭,站在门口,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晦涩不明。
“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脊背一阵发凉,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冷静,冷静,都是误会。”
秦劭却一步上前,大手掐住我的后颈,像拎一只犯了错的猫,语气冷得能冻死人。
“她说错了?”
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助理跑了过来,将怀里的一摞文件递给秦劭:“少爷,这是您要的……”
秦劭黑沉的眸子扫过我,接过那叠资料。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然后抬手,将那些纸张狠狠地甩了出去。
纸张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
上面是我入职煌季阁时的照片、员工资料,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业绩表格。
最后一张,轻飘飘地落在我脚边,上面是我穿着暴露的工服,笑得风情万种的照片。
“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秦劭面无表情地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好吧。
单纯少女变心机拜金女,这个打击对秦劭来说,可能有点大。
但这真不是我的算计,是你哥的。
演了这么久,我也累了。
我安静了几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包厢内外,一片死寂。
“给我个解释。”秦劭的声音很平缓,但那股巨大的压迫感,却沉甸甸地落在我身上。
我嘟囔了一句:“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一切如你所见。”
蒋灵灵听到声音,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她指着我,满脸泪痕地对秦劭哭诉:“你听见了吧,阿劭!她一直在骗你!沈微好就是为了你的钱!”
我看了她一眼,好声好气地开口:“是啊,现在钱拿够了,我也辞职了。既然你这么想留在他身边,那这个岗位,就由你来接班吧,祝你工作顺利。”
“沈微好!”秦劭咬牙切齿地低吼出声。
我没理他,微微弯下腰,贴近喻云驰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戏看够了吗?可以走了吗,老板?”
喻云驰低低地笑了起来:“好。”
他说完,微微撇过头,看向脸色铁青的秦劭,像是好意提醒:“秦劭,听说你哥打算送你出国?如果不想的话,最近还是安分一点吧。”
我瞳孔微缩。
这他妈挑衅的意思,都快溢出屏幕了。
我生怕秦劭当场发疯,把喻云驰这个“残废”给打死,到时候我两头不是人。我赶忙推着轮椅上的大少爷,拼了命地往外跑。
腿都快跑出火星子了。
“你非要惹他干嘛?”一进电梯,我就忍不住抱怨,“你现在是个残废,他一拳就能让你去见阎王!”
秦劭那脾气,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到时候把喻云驰打了,秦梵砚肯定又要扣我钱。
喻云驰嘴角的笑意一滞,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残废?”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吊在胸前的石膏:“别说秦劭了,我现在扇你两巴掌,你都没法还手。”
他:“……”
我突然又道:“你不是为了蒋灵灵才跟秦劭飙车的吗?现在他俩好像掰了,你可以乘虚而入了。”
“我为了蒋灵灵,和秦劭飙车?”喻云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古怪。
“你别老重复我的话。”我皱了皱眉,“你最好快点行动,万一他俩和好了,你就没机会了。”
喻云驰瞥了我一眼,靠在轮椅上,百无聊赖地说:“我这个样子,怎么行动?”
我认真地给他出主意:“你装可怜啊,就说你需要她的照顾和安慰。”
这样,我就可以功成身退,光荣退休了。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演戏时一样,喜欢可怜兮兮的?”
“可怜兮兮怎么了?”我撇撇嘴,“爱一个人,不就是把他当成流浪小狗,可怜他,包容他,给他一个家吗?”
“那你觉得,秦劭是小狗吗?”喻云驰漫不经心地问。
我哑然。
小狗?
那个词能跟秦劭搭上边?混世大魔王还差不多。
可怜他?呵呵,那谁来可怜我这个天天上班演戏,心力交瘁的打工人。
我没有回答,喻云驰也没有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