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低了低头,用尽所有力气喊出一句。
“我快死了,有了它才能活。”
裴行之上前攥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好一个清河崔氏女,为了跟萋萋置气,现在连谎话都信手拈来。”
“姐姐,一朵天山雪莲而已,何苦咒自己呢。”
“你要,让给你便是。”
我望着那朵天山雪莲良久,直到眼角冰晶闪烁。
“大可不必。”
裴行之愤怒地甩开我的手腕。
“我都说了她不会威胁你裴府当家主母的地位,你为什么还要跟她过不去。”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我的胸口如被重锤击中,耳边嗡鸣。
我收起眼底最后的一丝希冀,转身举了牌。
“两千五百两。”
他毫不相让,气定神闲地加价。
“三千两。”
我咬了咬唇,攥紧衣袖里的银票。
“五千两。”
他顿了顿。
“点天灯。”
满座哗然。
“这裴尚书可真宠柳氏,居然为她点天灯。”
“是啊,果然,旧人不如新人。”
我如遭雷击,眼前一阵阵发黑。
醒来时,裴行之眉眼柔和地坐在我床边。
仿佛往日的那个他又回来了。
“静殊,萋萋她身份低微,与你有天壤之别,你不要同她拈酸吃醋。”
“我现在正是用她之时,你万不该将她得罪。”
“至于你,我会找机会补偿。”
我哑然失笑。
又是柳萋萋。
母亲不知从何处听闻裴行之向圣上求了一道圣旨。
要封我作诰命夫人。
特来向我道喜。
我心中一颤。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补偿。
母亲握着我的手笑的合不拢嘴。
莲儿急匆匆进门,欲言又止。
“娘子,那诰命是主君替那舞姬求的。”
我猛地捂着心口,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母亲见状,伤心地昏倒在榻上。
我本不忍将病情相告,可母亲见到那一口鲜血,我便瞒她不住。
她深深叹了口气。
让我将所有的侍女打发了出去。
“崔氏的使命万不该压在你一弱女子身上。”
“他裴行之现在是青云直上了,不把我们崔氏放在眼里了,竟敢将你一堂堂五姓女羞辱至此。”
“我这就回去和你父亲商议,好叫你早日脱离苦海。”
母亲走后,我的病情更加严重。
柳萋萋拿着获封诰命的圣旨和绣有云龙纹的专属官服。
趾高气扬地坐到了我房里的主位上。
“听闻姐姐病重,妹妹特拿来诰命官服给姐姐沾沾喜气。”
“还有这碗燕窝,虽比不上那天山雪莲,但也是滋补佳品,也是指望姐姐能多活上几日,将管家之事传授一二。”
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头有一万句骂她的话却说不出口。
莲儿往她身上吐了口。
“我呸。”
“哪来的***胚子也敢到我家娘子面前叫嚣,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到底是勾栏里出来的,没个规矩。”
柳萋萋一边娇笑着让人将莲儿拉住掌嘴,一边扭着腰肢走到我跟前。
“姐姐,你不是相面师吗?你看我可有当家主母的气运。”
我怒目直视。
“就你,也配。”
这一幕被刚好进来的裴行之撞见。
只见柳萋萋立即跪倒在我床前,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脸颊滑落。
“姐姐,我从未肖想裴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只希望姐姐长命百岁,你又何苦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我若像姐姐一样有个好出身,哪里会愿意抛头露脸讨生活。”
“现下只想好好侍奉裴郎和姐姐,给我这可怜人一口饭吃,莫不是姐姐病重,哪里需要我来操持家中事务。”
“只是下人们都不服我。”
说罢,便呜咽不止。
偏偏裴行之吃她这套,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温声细语地安慰了一番。
对着我却是一顿责骂。
“臭摆什么大娘子的派头。”
“难道这全汴京就你崔氏女高贵,别的女子都低你一等。”
“萋萋现下可是有诰命加身,总是能与你平起平坐,这当家主母她也当得。”
劈手从我的枕头底下摸出当家对牌,塞到了柳萋萋的手里。
我怔怔地望着,忽而苦笑。
“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柳萋萋赶忙下跪磕头,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裴郎,这万万使不得。”
我侧过头,以袖掩唇,可鲜血仍从指缝间渗出。
裴行之将她扶起的瞬间,腰间的羊脂玉佩哐当坠地。
“永世同心”四字被摔作两半。
那是新婚之时我送他的。
他身体明显地僵住。
转头看了看我。
“你且好生养病,府里事务自有萋萋操持。”
我闭上眼,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裴府当家主母清河崔氏女病故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小说《爱意逢秋》 3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