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雨,冷得刺骨。
我住进苏铭远安排的公寓,打开林雾的朋友圈。
她的生活精致得像部欧洲文艺片。
剑桥的康河柔波,伦敦眼的夜景,歌剧院的《蝴蝶夫人》,哈罗德百货的下午茶。
我像个蹩脚的演员,逐帧复制她的生活。
她去看画展,我就站在同一幅画前拍下照片。
哪怕我根本看不懂那坨色彩的意义。
她去喝下午茶,我就点同款司康饼,摆拍一模一样的角度。
哪怕甜腻得让我想吐。
她发一条“在图书馆赶作业,好累哦——”的朋友圈。
我就必须熬通宵,拍下剑桥图书馆的穹顶,配文复制粘贴。
哪怕我根本不是剑桥的学生。
苏铭远买通了关系,给我挂了个名,让我能自由出入校园,拍些似是而非的照片骗他母亲。
但他从没想过,让我真的去读个学位。
在他眼里,替身嘛,装装样子就够了。
一个影子,也配拥有真正的学识和人生?
但我祝清瑶,偏偏不是安分的影子。
医院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好,***手术很成功,后续治疗费用,这二十万每月绰绰有余。
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
然后,空出来的地方,叫做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像个提线木偶,过着别人的人生?
凭什么林雾就能被捧在心尖上,而我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替代品?
就因为她命好?
我不服。
苏铭远每月打来的二十万,成了我最好的弹药。
他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用来圈养金丝雀的钱,正被这只雀儿啄磨成最锋利的刃。
挂名野鸡大学?呵。
我直接申请了隔壁伦敦城市大学最魔鬼的金融硕士。
啃文献,刷题库,小组讨论到凌晨。
教授是个严厉的小老头,看我一个“亚洲花瓶”眼神都带着鄙夷。
直到我第一个交卷,拿了全班唯一的A+。
他看我的眼神才变了。
苏铭远偶尔会打来越洋电话。
不是关心我。
是查岗。
“最近怎么没发朋友圈?母亲问了。”
“林雾上周去了苏格兰,你为什么没去?”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永远是那种不耐烦的,居高临下的调调。
仿佛我是什么需要定期检查的次品。
我捏着电话,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金融模型。
“最近课业忙。”我敷衍。
“你一个挂名的,能有什么课业?”他嗤笑,“别找借口,模仿得像一点,钱不是白拿的。”
我沉默地听着,指甲掐进掌心。
然后,温顺地回答:“知道了,下周***丁堡。”
挂了电话,我继续啃我的《期权期货定价》。
咖啡凉了,心却越来越热。
硕士毕业那天,小老头问我要不要继续读他的博。
我拒绝了。
转头申请了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金融博士。
难度天花板,毕业率惨不忍睹。
但我考上了。
不仅考上,我还挤出了所有时间,偷偷去考了英国精算师证书。
那段时间,我一天只睡四小时。
白天扮演林雾,拍照,发朋友圈,应付苏铭远和他母亲偶尔的越洋查岗。
晚上啃着冷三明治,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做数据模型,写论文写到眼冒金星。
精算师的答案变态难,通过率低得发指。
考最后一场那天,我发烧到三十九度。
差点死在考场上。
但当我拿到那张薄薄的证书时,觉得一切都值了。
苏铭远。
你买下的影子,正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里,磨牙吮血,淬炼锋芒。
你等着。